上午9点，感觉很困。但我不知道：如果没老爸，当夜我就“挂了”。

那年我9岁，上小学3年级。春天里，学校宣传预防脑膜炎。让排队喝白菊花熬的水，用药水滴鼻子。但因体质较弱，我还是“中招儿”了。课间10分钟，校园里都是同学，打了鸡血般地疯跑。有个同学，一蹦就抱住了大树的杈子。我却靠在墙跟儿，一点儿没有想玩的意思。第二节课勉强上完，我向老师请假回家。

回家躺在床上，母亲照看着我。吃没吃午饭，已经不记得。午后，脖子开始僵硬。手伸到下巴底下，使劲儿低头却挨不到。去村里卫生所看，医生用小玻璃棒划我脚心。我要么大脚趾弯，其他4个脚趾不弯；要么4个脚趾弯，大脚趾不弯。医生说：“是，就是那病（脑膜炎）。”

危急时刻，老爸接电话后大老远骑车回家。随后，救护车也拉着警报赶到。我躺在车上，能感觉已出了村。随着汽车开进，我透过车窗，看见路旁电杆上的电线，一会儿高了，一会儿低了……车到医院，我已经没了力气。老爸抱着我，下车、上楼，沿着走廊往前走。恍惚中，过来一个灯箱，上写着：肃静。又过来一个灯箱，上写着：肃静……这“肃静”，没完没了。再往后，我就啥也不知道了。

在二楼病房里醒来，已是上午10点。见我睁开眼睛，老爸非常高兴。后来我才知道：抢救我时，医生问老爸：你几个孩子？”老爸回答后医生又问：“这个是老几？”老爸回答：“老大。”问完了，医生长叹一口气。过了一会儿，医生又这般问了一回。此刻，老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，就对医生说：“金大夫，你们可要尽力呀！”医生听了说：“这个你放心，我们一定尽力。”凌晨5点多，我突然大声哼起来。医生轻声说：“好，有救了。”

住院两周。其间叔叔和姥爷，买了肉包子来看我。但医生怕传染，不让他们上楼。我趴在窗口往下看，看见了就向他们招手。

老爸那年并不老，才36岁。我获得第二次生命后，老爸又陪了我41年。2006年8月18日，老爸因病去世。

老爸有缺点。但是，有缺点的老爸在我心里，永远像山一样：高大，温暖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