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科幻小说，续上期）

看着奥林妈写的《留英日记》，我不由地苦笑起来：

十四五岁的年纪，离开家人远渡重洋，到外国去上中学，到底对个人成长有利还是不利姑且不论，如果当年我女儿真的要去，单是那一学年N万英镑的学费和生活费，就会把我家镇住——英镑对人民币，汇率高时一比十几，低者一比八九。一般工薪阶层，孩子想去英国上中学，没个几十万、甚至上百万，根本玩不下来。

上世纪90年代在国内，如果孩子不上公办，想上私立初中，在我们这种小地方，一年学费是2500元。我女儿上一年，爸妈半年的纯收入，就上缴学校了呵呵。

第二天傍晚，我正在家里上网，奥林爸摸了过来。

姥姥问吃饭没，他说今天有应酬，和朋友在我家附近吃的。我问：“吃点儿水吧？”他说：“我自己倒。”说完，倒了一杯给我。第二杯他自己倒上喝了一口，然后坐在电脑室的单人床上。

我问：“喝酒了吗？”

他说：“没有。现在，只要你说开车了，没人敢灌酒。”

我说：“那还不快回家，辅导奥林做作业。”

他说：“我请过假了，作业由他妈妈管。”

我有些奇怪，就问他：“那你今天来，有什么事儿吧？”

他笑笑说：“我听说修复机挺好玩，也想进去玩一下。”

我也笑起来。说：“就是个游戏机。你真的想玩，那你来玩吧。”说着，我从电脑前站起来。

奥林爸没动身，他又笑笑对我说：“前两年，我想去农村驻队，领导却让我到省直机关上挂了一年。其实，直到上高中，我每天放学，还回农村的家。下乡驻个村，我觉得不错。”

我说：“下乡驻村，不太容易。前几年，市卫生局派出4个人驻村，在老百姓家吃派饭。工作队长还没吃饭就得知：他去的这一家，5口人4人患慢性肝炎。他找3名队员了解情况，得知他们要去的3家，两家有肝炎患者。这饭，还吃不吃？4个人开了个小会。不吃？和农民没感情；吃？传染上肝炎怎么办？最后大家决定：这顿饭，吃！吃了下午就回单位。立即向领导汇报，协调组织医生，来给村民看病。我38岁那年，带本单位5个人，在农村住了8个月，对基层有了更直观的了解。”

奥林爸问：“你们驻村，都干些啥？”

我说：“干些啥？说是小康村，其实是假的。刚进村不久，就换了一任支书。第二任干了3个月，遭人报复举报后，自己辞职了。第三任干了两个月，又搁下挑子。直到又换一任，才基本稳住。”

奥林爸：“村里这么乱，那你们能干些啥？”

我说：“换干部的事儿，基本是乡里主导。要不然，矛盾一旦激化，到期我们可能撤不出来。那一年，我们就干了些自己能干的事儿。

比如：入户搞村情调查，比如：晚上给村办企业职工，讲质量管理课。比如：去部队叫来22个营、连级干部，来村里帮军、烈属和五保户收割小麦。”

奥林爸笑了：“就干这些呀？”

我说：“我们还回单位要了6000元，到水泵厂购备件，回村解决村民吃水难。

看到过往汽车撞到农民，急送医院抢救。

和村民一起上大堤，下到没膝深的污水里清淤。白天干一天，晚上就住在河边的帐篷里。

外地客商要了村里电池厂的货，货卖了一直不还钱。我们追到当地找工商局，让客商有钱还钱，没钱用日用百货商品顶账。

我们还挑来大粪，自种蔬菜。西红柿刚挂果，就有女村民来摘。我们挂出牌子：已打农药，注意安全。结果，摘吃的人把西红柿扔了呵呵！

听着听着，奥林爸叹了口气。他说：“那你们这几个月，干得也不容易。”

我说：“要不怎么办？既然下去了，总要干些事儿。总不能让农民笑咱是某某局的，就会吃白饭吧？好在有些人脉，要不办事儿也难。”

他说：“我听说有的下乡驻队，被农民赶走的都有。”

我说：“有啊。我们下去那年，某村工作队，考虑村情不够，教女青年跳交谊舞。结果，有位靓女的老公，跑到工作队，把伙房的锅砸了。还有个工作队，说是能让绵羊变黄牛。找了个大房子，那头进绵羊，那头出黄牛。到最后，大家发现全是假的。队长想提副处没提成，连正科级职务也被撤掉。”

他说：“我要到农村，不知能干些啥？”

我明白他的意思了，就说：“来吧，先到修复机里看一下？”

他说好，坐到了电脑前。键入“下乡驻村”，一敲回车，人便进入修复机，不见了踪影。（待续）